§ 強がりな弱虫 §

＃3 被封閉的道路

或許是占卜師先生的玩笑話奏效，感覺薩伊爾先生的肩膀放鬆許多，但從背後看來還是可以發現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啊啊～～這魔力……現在還只是涓涓細流，但總有一天會成長為吞噬一切的大河吧……是的，你的名字是……薩伊爾……」

明明沒有自報姓名，透過魔力連這個都可以看到嗎？

果然就像克里夫先生說的，這位占卜師先生很不簡單！

然而再這之後他便不再說話，沈寂的空氣讓我感覺有些焦躁，透過纏繞在臉上的繃帶可以隱約看見他的眉頭深鎖。

過了一會兒，占卜師先生緩慢的鬆開手深深地吐了口氣，看上去相當疲憊。

占卜似乎是結束了。

您還好嗎？我有點擔心的詢問

「——多謝您的關心，這個其實比想像中消耗體力和精神。」

他微微露出苦澀的笑容。接著重新將身體擺正，開口說道。

「薩伊爾先生……對吧？很棒的名字呢！」

「啊、謝謝。」

「首先要和您說的，很不幸的，自從緋夜聖戰之後通往光的道路就被封閉……」

「怎、怎麼會……！」

被封閉？光之女神在聖戰中所受的傷有這麼嚴重嗎？

像是要安撫我們悸動的情緒，占卜師先生用沉穩的聲音再度開口說道。

「不過別擔心，有個古老的傳言是這麼說的——若想要開啟光的道路就必須蒐集四散的元素之力。」

「……元素之力？」

「是的，唯有集齊元素之力才能開啟通往光的道路，而眾所皆知，元素之力是由女神所掌管，若要得到元素之力就必須會見六位女神，幸運的是透過剛剛的占卜，相信很快就會見到你所熟悉的女神了，就繼續照著你們的步調走吧！」

「欸？不能直接告訴我們在哪嗎？」

「哎、現在的年輕人怎麼什麼事都想著要立竿見影啊？」

說什麼年輕人，占卜師先生看起來也不過三十歲上下，不也相當年輕嗎？

沒等我們開口占卜師先生有些語重心長的繼續說下去

「——有時候等待也是必要的功課，就像好酒不經醞釀便不留香醇，濁水不經沉澱便不見清澈，很多事情若不經歷過時間的洗練可是看不出價值。而且就如我剛才所說，占卜本身是為了幫助人在選擇上下定決心，而屬於你們的時候還未來到，既然如此，我也就沒什麼可多說的……」

「可是……」

薩伊爾先生欲言又止，占卜師先生像是看透薩伊爾先生心思似的，靜靜的說

「放心，您的姊姊還不會有事…」

占卜師先生突然的話語不只讓我也讓薩伊爾先生驚訝的倒抽了一口氣

「啊、抱歉！其實呢！魔力也和過去相連，一不小心就……」

「欸！不、……」

雖然看不見占卜師先生的面容，但從他的語調以及用單手遮掩下臉的動作可以知道他似乎因為自己不經意的發言而感到尷尬

沉默的空氣在我們四周凝結，過了片刻，占卜師先生再度開口

「薩伊爾先生，請記得，雖然您認為是自己的責任，但這本是您宿命的一部分、是命運的使然，是您必經的試煉，而往後諸如此類的試煉也必不會減少吧！但是若有夥伴的幫助，您所期待的未來便會到來吧！至於要不要相信我……就交由您自己來決定，要記住，您不是一個人……」

「……我知道了。」

聽到薩伊爾先生的回復，占卜師先生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繼續說。

「另外，那邊的小姐…」

欸？是說我嗎？

「請不用擔心，您所掛心的親人還有土之騎士都還健在。放心吧！只要過些時日就會遇見土之騎士，弗業格的事情也會從他那裡聽說的吧～」

欸？明明沒有進行占卜……為什麼？這難道也是之前就預見到的？

啊、不過，是嗎？父王陛下和艾克雷都平安無事啊～真是太好了！

明明沒有任何的根據，但不知為什麼從占卜師先生的口中說出來，卻讓我感到安心。

一定是因為從見面開始這個人就不斷說出令人驚訝的話，就像克里夫先生說的，這個人想必是真的可以看見未來的吧！

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後，我深深吐了一口氣，微微的將上身前傾「非常感謝您」的向他鞠躬道謝。

「接下來就靠你們自己了」這麼說之後和我們收了兩枚銅幣，占卜師先生說著自己需要休息，揮手示意我們離開，然而就在我們即將走出帳篷的時候。

「啊啊～對了！如果要找旅店的話，不要去二街，直接去第五街看看比較好喔～這個就算優待啦！」

※

「……果然有些心急吧？但是、終於……，要和那位大人……，這次一定……」

在薩伊一行人離開之後，俯臥在座墊堆疊成的床上，空輕聲的用幾乎沒有人聽見的聲音說完後便沉沉的睡去。

另一方面，在城裡的某處旅店內，克蕾雅拿著大包小包的食物回到房間。

「欸欸～巴托爾快來幫我一下～」

「嗚哇！你也買太多了吧！」

一盒一盒的食物幾乎要將克蕾雅的頭都給掩埋，巴托爾趕緊上前將那些即將傾倒的餐盒接過手裡，並一個一個的仔細放到桌上。

「唉呦～有什麼辦法，想吃的東西太多了嘛！而且我又不想多跑幾趟，所以…」

「明明讓我跟著一起就好了～」巴托爾小聲的嘟噥

「你～可別想出去喔！海卓里德可是出奇的大，而且道路錯綜複雜，我可沒有自信可以把你找回來喔～」

克蕾雅嚴正的警告巴托爾千萬別輕舉妄動。

「郊外還好，還有盧德（Rood）可以幫忙，但若讓牠進到城裡可是會引起騷動的，所以，你可千萬不要亂跑喔！就連空大人也都特別交待了！」

「好啦好啦～你們到底是對我有多不信任啊？」

「可以說之前相信你的我是笨蛋的程度…」

「喂！你啊…」

對於克蕾雅想都沒有想就直接回覆這點，多少讓巴托爾有些受傷，但一點也不在乎巴托爾反應，克蕾雅繼續說道

「你都不知道上次『多多瑪草』的那件事，我承受那傢伙多大的壓力，說到底，那個東西根本就不是給你拿來用在公主殿下身上的你知道嗎？」

「蛤？不是那樣用是要怎麼用？」

「——所以說空大人把東西給你的時候說的話你都沒聽嗎？」

「不就是那位大人……」

看著回想困難的巴托爾，克蕾雅再度發出了埋怨的聲音說道

「啊～～討厭，你這個路痴腦殘粉！！早知道還不如和那個只會裝乖的小鬼搭擋～是說為什麼組織裡都是些怪咖啊～～」

想到開啟了抱怨開關的克蕾雅一時半載可能還會這樣持續唸個不停，巴托爾默不作聲的一面打開剛買回的餐盒遞到她面前，一面為了轉移注意力的說道。

「這、這麼說來，找到了嗎？」

「哎、嘛～還是沒有」

或許是這招起作用，克蕾雅先是一愣，接著理所當然般接過餐盒並在桌前坐下，與此同時還不忘輕聲說完「感謝女神的恩惠」之後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很好，耳根可以清靜一下了。雖然巴托爾在心裡慶幸，但對於看不見終點的等待期感到有些焦躁的他嘟噥道

「這要讓我們等多久啊？」

「啊？沒拜把啊～比京會趨沾母的大都都師努懷子。」

塞了滿嘴的食物，讓人無法理解她的語意

「拜託～你先把東西吞下去再說吧！」

巴托爾無奈的彷彿沉思一般隻手輕扶著自己的額角，而聽了巴托爾的話，克蕾雅把食物嚥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後重新說了一次。

「沒辦法啊～會去占卜的大多都是女孩子嘛～」

「難道不能改一改那個設定啊？這樣要找到何年何月？再這樣下去暗之女神就——」

「有本事你自己去和空大人說啊～若不是『天啟』使用那個能力好像要耗費相當大的魔力，而且又很多限制，因為這樣他必須離開那位大人已經讓他心情很不好了，你要是再惹他生氣……我看就不只禁足這麼簡單了～」

「嗚～」

聽到克蕾雅的話，巴托爾只好乖乖閉上嘴，畢竟在這個女神沉睡的現在，已經很久沒有關於任何精靈使的話題了，除了依靠空的能力，要在廣大的人海中找尋區區幾位的精靈使根本有如大海撈針。

直到緋夜聖戰之前，精靈使還是個人人稱羨的頭銜亦或可以視為權力的象徵。

沒有可以努力的方向，這是天生得到女神從屬精靈所喜愛才能夠擁有的頭銜，獲得喜愛的人們能夠比一般人更加容易讓從屬為其效力，換言之，就是能夠使用更加高階的魔法——精靈魔法。並且從屬們是專情的，從過去的經驗可知，不死鳥大陸上一次最多只會出現六位精靈使，也就是一種元素只會有一位精靈使的存在，沒有例外。

然而，能力越大所需背負的責任也就越重，被從屬所喜愛的精靈使們，需竭盡一生的為精靈們奉獻，作為人類與精靈居中的協調者。也可以說，因為有著精靈使這樣的存在，不死鳥上的人們和精靈才能夠跨越種族共存共榮。

就因為精靈使是如此崇高的職業，過去，在女神還被人們景仰的時候，當發現有精靈使資質的人時，會在女神殿中接受祝福的任命儀式。但如今，別說是女神了，就連精靈使也像是離開人們的生活似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任何的消息，要不是舊有文獻記載，甚至被當成是童話故事那樣的傳說也不奇怪的程度。

※

將背部輕輕倚靠著窗邊，巴托爾悠閒的望著窗外，克蕾雅正開心的享受著美食。

「你不吃嗎？」

又將一盒餐點清空，克蕾雅看著巴托爾說

「不了、我看那些還不夠你吃吧～」

巴托爾苦笑了一下，但接著他立刻將自己隱沒在窗邊的陰影之中，因為從窗外望出去的街上，出現了他所熟悉的身影…

「喂！克蕾雅別吃了…」

他一面小心隱藏著自己的氣息，一面小聲的呼喚搭檔。

「恩？為什麼？」

「說了你可別嚇到……」

「恩？」

「是公主、好像要來我們的旅店。」

小心謹慎的注視著，他看見雪萊雅一行人進入了自己下塌的旅店。

「——豬？什麼豬要來？」

看來就算已經將桌面三分之二的食物都清空，克蕾雅是真的還沒吃飽，巴托爾雖然一臉無語的表情，但他還是再說了一遍。

「是公—主—，拜託，你是有多餓啊？」

「欸？欸欸？！嗚、——真的假的？！」

因為震驚，克蕾雅差點將還塞在嘴裡的食物噴出來，還好她急忙用手將嘴摀住，畢竟絕不浪費食物可是克蕾雅的信條，在順利吞下食物後，她不可思議的向巴托爾確認，但沒給對方回答的時間，又自言自語說道。

「真是的怎麼偏偏來這？欸？難不成……」

會是空大人嗎？克蕾雅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啊～你不會真的惹到空大人了吧？真是的！」

「蛤？」

對於克蕾雅突然的結論巴托爾感到疑惑，到底是怎樣的連結才會把公主來到這裡和他得罪了空劃上等號？

雖然他們目前優先處理別的任務，公主的確保暫時延後了，這是空之前對他們說的。但是兩人的臉已經被他們見過的現在，就算要外出也會變得困難。

「啊！你——千萬不要亂跑喔！我出去看看。」

說著克蕾雅拿起了道具，正準備啟動易容魔法的同時，外頭卻接著傳來了腳步和說話的聲音。巴托爾急忙拉過她的手並將她緊緊抱住限制在門邊並且「噓——」的作勢讓她不要出聲。

因為隔音不是很好，所以只要仔細聆聽便可以聽見門外的動靜。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但我們也只剩一間房了，你們先看看吧！這時節來往的客人很多，多半是沒有空房的，這間還是剛好有預定的客人提早離開才空出來的喔～」

說話的，是旅店的老闆娘

「啊、是這樣嗎？」

少年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尷尬，從聲音聽來應該是上次和巴托爾對峙的那一位。

「你們運氣相當好，雖然只有兩張床，不過三個人擠一下也綽綽有餘啦！怎麼樣？」

「啊～看起來還好啦！那我們就在這住下來吧！」

這活潑有朝氣的語氣不是公主殿下，而是另外一位女孩

「——啊啊～也只能這樣了。」

少年似乎有些顧慮，但畢竟是這樣的時節似乎也只能接受，這樣聽起來是真的打算住下來的樣子，而且好死不死居然還是隔壁？！

「喂！可以放開我了吧？」

克蕾雅小聲的抱怨著

「啊！抱歉！沒注意到…」

巴托爾急忙慌慌張張的鬆開原本緊抓不放的手，尷尬的氣氛環繞在兩人之間。突然隔壁傳來了動靜，再次引起他們的注意，為了能夠聽得更清楚，兩人相當有默契的將耳朵緊貼與隔壁相連的牆壁。

「——果然…我還是再去別的地方看看吧！和你們兩個睡一間實在…」

說話的是剛剛那位少年，是為了只有一間房而困擾吧！

「欸？沒關係的吧！薩伊爾不一起睡嗎？」

女孩似乎不太明白少年的煩惱

「我說啊～朱里，我可是男性喔！一般來說是不能這樣和女性住在同一個房間的！朱里難道不會覺得困擾嗎？」

「不會喔～之前不是也睡過了？」

「不、那次是不一樣的吧！——」

沒有給少年解釋的空間，女孩繼續說著。

「雪萊雅也不介意吧？」

「欸？——恩，如果朱里小姐也在的話…」

「看！沒問題的吧！」

「不…但是…」

「而且你不是說雪萊雅被虛無給盯上了嗎？要是你不在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啊？我可完全無法算得上戰力喔！」

「朱里小姐你這樣說…」

「嗚——這個既視感……啊～～我知道了啦。」

看來是終於妥協了，但在隔壁偷聽的巴托爾和克蕾雅心情上或許多少有點複雜，畢竟……原本說好要帶走公主的，虛無的手下，就是他們兩個啊～就住在隔壁啊～只是你們還不知道而已！啊！不過現在任務暫時中止了，但也沒必要特地去澄清。

兩人互看了一眼，決定還是若無其事的先解決桌上的餐點，不只克蕾雅，巴托爾也在桌邊坐了下來，而在那之後，兩人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 精靈使  水之瀾湧   第三回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