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北之大公

 

「朱里!!」

不出所料一出來就看到朱里的雙腳被泥霧纏繞,薩伊立刻將泥霧斬斷把朱里從中拉起,要是再晚一點想必整個人就會這麼被淹沒。

「沒事吧?」

「嗯。」

此時薩伊的前方傳來了雪萊雅的聲音

「薩伊爾先生、朱里小姐!」

「雪萊雅!」

「哎?這些是……?」

來到薩伊身邊後雪萊雅立刻對從王座之間溢出的黑色混沌之物感到不安

「沒時間解釋了,這些泥霧會將一切吞吃,必須趕快離開!」

「欸?那……父王陛下呢?」

雪萊雅的疑問讓薩伊眉頭一皺不自覺避開了視線,不用任何言語,只要看到薩伊的表情多半能夠猜到他難以啟齒的原因。

「啊……怎麼……」

雪萊雅的眼珠在眼眶裡快速打轉,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感覺有些喘不上氣。

「公主殿下,我們必須快點!」

沒給她平復心情的時間,艾克雷半強硬的拉著雪萊雅離開了王宮,而原以為進到離宮範圍之中就安全了,可沒想到那黑霧居然連同外圍的欄杆都一併吞噬。

「這裡也不行嗎?」

「快點!從地道出去!」

在艾克雷的催促下,一行人通過地道逃到了街上,但那些泥霧就像薩伊說的吞吃了城牆之後開始向城市蔓延。

另外,令眾人震驚的是,街上的人們一個個不知為何橫倒在路上。

「這、這是——!?」

朱里見狀顧不得危險急忙上前查看,但這些人不但沒有外傷、呼吸平順的全像是睡著般失去意識。

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這麼多的人都……?眼前的景象讓雪萊雅更加的不安

「沒時間了!快走!」眼看泥霧逐漸逼近,艾克雷急迫的向呆立的三人大喊

「可是……」

彷彿看出薩伊的掙扎,艾克雷有些不耐煩的對著他大聲說道

「別鬧了!放下你那無謂的正義感,我們現在難道還有時間管別人嗎?」

「可、能救一個是一個——」面對與自己理念相左的艾克雷,薩伊有些不滿的回應道

「救?救了之後呢?」艾克雷微微語帶嘲諷的問道

「唉?」

「——你有想過一個人被留下的心情嗎?」

「——!」

艾克雷的話讓薩伊倒抽了一口氣,明明想要反駁的,但他卻一時間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被留下來的心情」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但是,即便如此……

「——很遺憾但艾克雷說得很有道理。現在我們並沒有那種餘裕……」朱里一臉愧疚的拉了拉薩伊的衣角

「沒時間猶豫了,快點!」艾克雷再次強硬的摧逼著眾人趕緊移動腳步

「薩伊爾先生……」

直到聽見雪萊雅的呼喚,薩伊這時才發現她一直維持著苦澀的臉龐,她一定比自己還要更不好受吧!畢竟對雪萊雅來說這是她的國家,雖然不想承認,但正如艾克雷所說,他們現在根本沒有餘力去顧及其他人,只見雪萊雅抿了抿下唇用著些許顫抖的聲音說道

「——走吧。」桔梗色的眼眸彷彿因為糾結而覆上一層薄紗

「……啊啊~」

薩伊皺著眉頭將嘆息與回應疊加在一起,就這樣,為情勢所逼,三人沒有多餘的時間猶豫便邁步隨著艾克雷的帶領向著城門前進。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市民逐一被泥霧淹沒,薩伊也只能把苦水往肚裡吞。

然而就在他們距離最外圍的城牆——市牆的城門只差幾步之遙的時候,跑在前頭的艾克雷警覺的伸出手擋住眾人的去路。

「欸?怎、怎麼了?」

看著一臉嚴肅的艾克雷,雪萊雅順了順有些急促的呼吸擔心的詢問

「就、就是啊!再不快點……」

一旁的朱里氣喘吁吁的一面擦拭臉上的汗水一面緊張催促道

後頭,不斷從王城內向外擴展的泥霧正逐漸逼近,明明應該盡快遠離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前頭的艾克雷卻停下腳步。

直接用看得會比解釋起來容易,這樣理解現況的艾克雷拿出一小塊魔晶石向城門方向彈去。看著霹啪作響而被彈回還不斷冒著煙的魔晶石,雪萊雅等人這才注意到城門前方有著一條條像是柵欄一般的電氣在流串。

「怎、怎麼會……」

要不是艾克雷機警,剛剛他們可就會和魔晶石是一樣的下場了吧!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現在的他們形同甕中之鱉,沒有退路也沒有寬裕的時間移動到其他城門了,即便真的有時間去到別的城門口也沒人能肯定那裡會和眼前的情況有所不同。

「——不用擔心。」

艾克雷簡單的觀察了四周後掌握了現況,用著平穩堅定的聲音說完後,他將劍收入鞘中邁步向前。相較於不斷向後觀望有些焦慮的朱里,雪萊雅和薩伊反倒是屏氣凝神的注視著艾克雷,只見他單膝跪下並將一手覆在地面,隨著劍柄上的魔導石微微閃爍光輝,忽然間兩旁的地面冗起了像是一片片直立的土牆,逐步向前交疊的土牆在城門内隔離出一道穿過城牆的屏障同時也將原本從上落下的電流給隔絕開來。

「颯、趕緊走吧!」

像是要證明安全無虞,艾克雷說完便率先向著城門跑去。

雪萊雅當然是毫不猶豫的邁開步伐跟著向前,而朱里在薩伊的催促下也急急忙忙的越過了城門,就在泥霧一般的觸手即將抓到殿後的薩伊時,隨著他們越過弗業格的市牆,那些泥霧也彷彿被看不見的什麼結界所困住似的停止前進,而一波波如浪花般拍上來的霧氣也逐漸淹沒遮蓋住城門。

越過城門來到雪萊雅的身邊,還微微喘氣的朱里面露疑惑的轉動著松葉綠的大眼,看向一旁也滿頭大汗的雪萊雅和艾克雷問道

「哈、哈……啊咧?我們……這、這是在做什麼……?」

「——恩?不就是……哎…?」

後一步出城的薩伊雖然想回應朱里的疑問,但奇怪的是,當他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時卻感覺記憶變得曖昧不清。

「……哎?……到底……怎麼……回事?」

不只是薩伊,雪萊雅倚著一旁的樹幹也顯的一臉困惑

實在是非常奇怪,急促的呼吸和尚未平復的心跳,明明像是要逃離什麼似的拼命。

但怎麼沒有人想得起來呢?

「——!那個是!!」

順著艾克雷指示的方向,有什麼黑色混沌的東西像是被透明的蓋子罩住一般,逐漸填滿弗業格的市牆内部,形成一個黑色的半圓形球體,直到這個瞬間,眾人才像是將一切都想起來似的,不可思議的望向彼此。

「——這個……該不會是……」

「記憶障礙?」

艾克雷之前說過,記憶會變得模糊指得就是這個意思嗎?三人心想

「可是……為什麼?」

「……難不成是因為從魔法陣範圍中出來的關係?」朱里想到什麼似的先是回應了雪萊雅的疑問接著繼續說「——那時大叔一定也是這樣!所以才對弗業格的事情含糊其詞。」

朱里口中說的正是當初順路送他們來弗業格的那位商人大叔,當時和他詢問城裡的情況,大叔的行為明顯有些古怪讓朱里感到困惑,而當時的疑問直到現在才有了解答。

        心中瀰漫一股奇特的感覺讓眾人面面相覷,這樣的變化一時間讓思考和情感無法跟上,面對這樣的情況首先開口的是有過類似經驗的艾克雷。

「——總之,我們先到附近的鎮上去吧!」

「……說的也是,都變成這樣了,繼續待著也不是辦法……」

朱里對艾克雷的提議表示贊同,就這樣四人邁開步伐向著距離弗業格不遠的海港——加瓦前進。

而或許是因為疲憊又或是記憶障礙的後遺症,此時沒有人注意到有個人影就在弗業格的上空,悄然看著他們離去後也跟著失去蹤影,只留下混雜在微風中的冷冷嗤笑聲。

 

 

順利在接近傍晚的時候抵達加瓦的我們,現在正聚在一間旅店的食堂内休息並準備用餐。

「真的是非常對不起!」

眼前是低著頭滿臉愧疚的薩伊爾先生,是因為父王陛下的事吧!

但是,我是知道的,從那位名叫克蕾雅的女性那裡聽說虛無的事情之後,多少能夠感覺出來這次的結果可能不太樂觀……

雖然當下備受打擊,但或許是因為記憶障礙的後遺症,在經歷了一次情感突然被抽離的奇怪體驗,現在反而感覺冷靜許多。

仔細想想,從伊奧里雅小姐那時開始,就連舒耐那個時候也是,只要一遇到虛無,我們面對他的強大根本毫無招架之力,這次能夠順利逃脫都算的上是奇蹟了。

「薩伊爾先生請抬起頭來吧!」我輕聲說道

我明白的,畢竟對方是那個虛無。

「但是……」

「請把頭抬起來吧!薩伊爾先生。」

我輕輕拉起他的一隻手,再次和他說道。

薩伊爾先生的視線順著我的手終於抬了起來,我給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

「即便我們都在現場也不一定能阻止,這不是您的錯……」

「但是——」

不讓薩伊爾先生說完我再度開口說道

「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欸、那個……」

「請告訴我們吧!薩伊爾先生。」

與薩伊爾先生四目交接,感覺得出他猶豫一會兒之後,才緩緩吐了口氣向我們說出謁見大廳内發生的事情。

 

 

「所以,依薩伊爾所見,原本的魔法陣被加上新的要素,而新的術式生成了泥沼般的黑霧將整座城吞噬。」艾克雷對薩伊爾先生的敘述下了結論。

「恩……應該就是這樣。」

「而且你說國王陛下被封印在奇怪的礦物中嗎?」

「是、不只如此,而且虛無的手下似乎有著可以改變樣貌的能力。」

「欸?這是真的嗎?」朱里小姐雙眼瞪大的驚嘆道

「恩~~也就是說,他偽裝成了國王陛下嗎?」

「欸?你是怎麼知道的?」

對於艾克雷敏銳的推理能力薩伊爾先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不是很簡單嗎?」如同呼吸那樣自然,艾克雷繼續開口說道「雖然不清楚為什麼將國王陛下作為法陣的中心,但比起操縱國王陛下,由自己偽裝應該更加容易。」

「啊~好像是這樣沒錯……」

看見薩伊爾先生露出佩服的眼神,艾克雷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怎、怎麼了?」

「啊、不,就覺得,艾克雷真的很厲害啊~之前的魔法陣也是~」

「什、是、是你沒在動腦吧!」

「啊啊~這方面確實不是我的強項。」

嗯?這麼說來,艾克雷對待薩伊爾先生的態度是不是有些不一樣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該說隨性嗎?好像沒那麼拘謹了?

在我還思索的時候,一旁的朱里小姐不知為何有些忿忿不平嘟噥道

「嗚嗯~~這點小事我剛剛也有想到的!」

「啊、這樣啊~畢竟朱里也很聰明嘛~~」

「嘿嘿嘿~對吧!對吧!」

聽到薩伊爾先生的稱讚,朱里小姐開心的將頭揚起一副非常得意的樣子。

但如果是將術式更動的話,那弗業格現在到底變成什麼樣了呢?

像是讀出了我內心的想法,艾克雷想到什麼似的說道

「或許……還有機會——」

「欸?」

看著一臉困惑的我,艾克雷緩緩的開口補充道

「就我們最後看到的情況判斷,那個現象不再變化,或許表示新加上的術式類似結界,可能只是將城內和城外區隔開來而已。」

「結界?為什麼要那麼做?」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如果真是這樣,或許——」

打斷艾克雷的聲音,朱里小姐接下去說道

「——只要能夠進入結界消除法陣的話……」

「是的,或許一切都會恢復原狀。」這次換成艾克雷接續著朱里小姐的話說道

所以……還不會太晚嗎?還有機會將父王陛下還有弗業格的人們救出來?

不論這是不是艾克雷為了讓我安心而想的說詞,但這比起接受一切都已經來不及的好,沒錯,一開始魔法陣不也跟他推測的一樣嗎?那麼或許正如他所說,黑霧沒有就此消失,弗業格的人們只是單純被困在黑霧之中,那麼,一切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因為艾克雷的一席話而得到了希望,原本應該感到開心的,但與此同時另一件事情在我心中鼓譟不安。

「要是……如同艾克雷的推測,和今天一樣進入謁見大廳將魔法陣破壞就好了嗎?」

「——這個……」

對於我的疑問,艾克雷沒有馬上回覆,思考了片刻,他才面有難色的開口

「非常抱歉,但現在還不能肯定。」像是為了組織話語,他略垂著眼瞼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弗業格現在的樣子貿然進入不知道有什麼危險,所以……應該更加慎重……」

「……是呢、你說的沒錯。」

艾克雷說的道理我都懂,但是……

「首都的狀況沒有解決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大陸!到時候……我無法想像鄰近的木之國和土之國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弗業格的情況繼續拖下去只會對我們不利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聽了我的擔憂艾克雷遲疑了一下後,面色凝重的小聲嘟噥著

「欸?你說……?」

「畢竟、從長遠來看,那個時間魔法不可能一直不被發現,不如說能夠維持這麼久已經是奇蹟了。」

「這樣的話,該不會……」朱里小姐像是明白什麼似的一臉驚訝的看著艾克雷

「是的,攻陷首都讓火之國陷入恐慌甚至遭到他國的侵略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怎……怎麼會……」

即便不敢置信,但艾克雷說得很有道理,畢竟比起首都,整個國家都陷入戰爭的話勢必能夠提供暗之女神更多能量。

「……必須、要阻止……」

我喃喃的說道,但,要如何阻止?父王陛下不在的情況下,火之國已經是群龍無首的狀態,即便我以公主的身份站出來,但……又有多少人會相信一位從沒見過面的公主所說的話呢?

忽然間,腦中閃過一個想法。

「啊、如果是大公閣下的話……」

「您是說布里諾特(Brulant).沃肯尼亞大公閣下嗎?」

「是,我記得大公閣下的領地不就在北方嗎?」

「沃肯尼亞大公?……他和雪萊雅有什麼關係嗎?」朱里小姐歪著頭好奇的詢問

「啊、是的,那位是父王陛下的胞弟,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我聽說他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如果能夠得到他的幫助……」

艾克雷先是將指頭托在下巴似乎在思考些什麼然後接著開口說道

「——您說的有道理,眼下看來只能指望大公閣下了。」

「既然決定了,那我們明天就趕快出發吧!」

「哎?薩伊爾先生也要一起嗎?」

不同於我驚訝的表情,一旁的薩伊爾先生看上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在說些什麼呢?火之國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我怎麼可能就這麼離開?」

「可是……伊奧里雅小姐……」

「沒問題的!況且牽扯到虛無,也不能說和我完全沒關係。」

這麼說著站在我身旁的薩伊爾先生用手輕撫了我的頭,要是平常的話我一定會因為被當成小孩而感到不滿吧!但……不知道為什麼,像現在這樣卻不討厭,反倒是讓我感到一絲心安。

「沒錯!沒錯!我也會幫忙的!」朱里小姐也舉起手來說道

「——非常感謝兩位,但能否將手移開呢?薩伊爾『先生』」這麼說著艾克雷抓住了薩伊爾先生的手腕

「啊、抱歉~不自覺的……」

「還請你以後『多加』注意!」

恩~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艾克雷的語氣似乎變得有些強硬?

而忽然間,朱里小姐卻在一旁抱頭大喊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糟了……」

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大喊,一旁好些客人都紛紛投來關注的目光,這種過份關切的眼神讓我感到不適,我有些尷尬的向她詢問

「怎、怎麼了?」

「——我的藥箱……還在城裡!!裡面有我珍貴的藥材啊!雖然也不能說就這麼算了,但更重要的……旅費都……」

「啊!這麼說來……我們的行李……」

「不會吧!薩伊爾也是嗎?那……住宿費怎麼辦?」

朱里臉色鐵青看向我,似乎想從我這裡獲得一線希望,但很遺憾的我只能搖搖頭。

畢竟從出發以來就一直是薩伊爾先生負責打點的,說起來慚愧我本身對金錢並沒有半點概念,當然道理在書中有讀過,但實際就——

就在朱里小姐為此慌亂導致而再度引起周遭側目的時候,艾克雷卻一派輕鬆的從懷中取出一小袋錢。

「——關於這點,以防萬一上次的慰問金我可隨身攜帶著,總不能讓公主殿下遇到任何不便。」

「哇~!!得救了!迴避洗盤小旗子了!!艾克雷大人萬歲!」

興奮的朱里小姐一面說著一面撲向艾克雷並環抱住他的腰

「嗚啊!等、朱里小姐太近了!太近了!請您離遠點!」

霎時間艾克雷雙頰像是上了妝一般泛起潮紅並驚慌的試圖將朱里小姐推開,但或許是因為不自在的關係,怎麼也無法順利脫身,看著兩人的互動,讓我的嘴角不自覺得向上揚起。

是的,再怎麼苦惱事情也不會解決,去見叔父大人吧!

不只艾克雷,就連朱里小姐和薩伊爾先生也都在不是嗎?

就像薩伊爾先生說的一樣,一定,沒問題的!

 

 

「作為交換,請你一定要救救父王陛下!」

明明答應了雪萊雅,結果……,和舒耐那時一樣又沒能守住約定,到頭來還讓她為我擔心,說著「這不是您的錯……」這樣的話。

即便她輕易的接受了現狀,但我依舊無法就此釋懷。

明明想要阻止虛無的,為什麼每一次都這麼力不從心?

到底……還需要經歷幾次像這樣的挫折呢?

不能再這樣下去!想要變得更加強大!

不只是嘴上說說,我想要擁有可以守護身邊人們的力量!

把在謁見大廳看到的一切告訴他們之後,艾克雷的假設給予了我們一絲希望。

現在依舊被黑霧所壟罩的弗業格,魔法陣沒有消失,如果只是變換了形式,那麼城內的一切或許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既然如此,沒理由讓雪萊雅一個人背負!

雖然那時沒有說出口,但我們已經是夥伴了不是嗎?

看著面露不安的她,等我注意到時已是觸碰到那柔順髮絲的瞬間,沒問題的,這話不只是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對,沒有問題的!

不論是弗業格也好,伊奧姐的事情也好,一定,沒問題的!

 

 

多虧了艾克雷,第二天一早我們僱用了一輛出租馬車向著沃肯尼亞的北方前進。

「來,再試一次。」

雪萊雅似乎對艾克雷有些什麼要求,從剛才開始就不知道在做什麼,朱里在一邊倒像事不關己的吃瓜群眾,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看著他們兩個,而原本和車夫並肩而坐只能勉強聽到後頭些許聲音的我,也因著他們逐漸清晰的音量而漸漸跟上話題。

「——雪、萊雅……殿下(さま)」

「所以說~現在開始不能這樣稱呼」

「可是……已經連名諱……」

「聽好了艾克雷,接下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在護衛只有你一個人的情況下,難道不應該隱瞞我的身份嗎?」

「……您……說的是……」

「所以,來,再試一次。」

「這……」

嗚啊~終於讓我聽明白了。

看來是為了雪萊雅的稱呼彼此意見相左吧!

艾克雷這個人該說是認真嗎?從見面以來就一直是一板一眼的特別遵守規矩。

讓人不禁猜想他會不會是從什麼嚴厲的貴族世家出生,恩?不過,那樣也不太對,因為之前自我介紹的時候好像沒說到家名,一般貴族都會報上家名的吧?是有什麼隱情嗎?

雪萊雅的要求對他似乎特別困難,看得出他內心相當掙扎。

到底是要聽從上位者的命令又還是應該遵守必要的禮節,難以抉擇的問題在他臉上似乎寫得清清楚楚。

而這時連帶著朱里也跟著瞎起鬨來,興致勃勃的說道

「吶吶吶~如果說直接叫難度太高的話,不如先從我開始吧!」

「朱里小姐的意思是?」雪萊雅不解的詢問

「——就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呀!而且他明明都用平語和薩伊爾說話,對我卻用敬語,感覺有點受傷呢~」朱裡嘟起嘴有些不滿的和雪萊雅抱怨

「啊、那是……」艾克雷猶豫著沒有把話說下去

「哎?會受傷嗎?」雪萊雅有些驚訝的反問

「是喔~明明我們認識的時間都一樣,為什麼只對薩伊爾用平語?難道我看起來很難相處嗎?」朱里忿忿不平的說著

「哎、不、但是……」艾克雷不知是有什麼顧慮並沒有像我之前拜託那樣輕易答應

「嗚~~這種差別待遇讓人覺得很不爽耶~」朱里將雙眼微微瞇起,直勾勾的盯著艾克雷小聲的嘟噥,接著她一面說著「總之,向來只有我差別人沒有人差別我,來~艾克雷,請對我用平語吧!」一面將雙手敞開像是要接受什麼似的

但、朱里,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啊?怎麼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奇怪發言?

「哎,啊、」面對一臉興致勃勃的朱里,艾克雷有些遲疑的將目光看向雪萊雅。

不明白艾克雷猶豫的原因,雪萊雅注意到他的視線後似乎是反射性的回給他一抹淡淡的微笑,而從艾克雷的表情猜測,他似乎是從微笑中得到了某種許可,於是靜靜的回復道

「是,我知道了」

「很好~那麼就先從名字開始吧!來,艾克雷試試。」

「哎、那……朱、朱里。」稍微有點不知所措的艾克雷呼喚了朱里的名字

「恩……稍微有點彆扭呢!再試一次看看。更自然點~」

像是第一次呼喚女性名諱,艾克雷的雙頰逐漸紅潤,微微躊躇的嘴唇猶豫了一會兒才再度打開。

「——朱里」

「嗚欸~~你該不會沒朋友吧?」不知為何朱里冷不防的狐疑問道

而相較一時語塞的艾克雷反倒是雪萊雅開口回應

「沒有這樣的事,艾克雷在王城可是很有人氣呢!自從他來了之後,就連先前沒有人的離宮外也常常聚集許多侍從侍女喔!」

「痾……那不算朋友吧?」

「欸?是這樣嗎?就算經常從他們那裡收到禮物也不算?」

「啊!不、那個……,已經可以了,那個話題……」

雪萊雅似乎沒有發現她無意間將艾克雷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給爆了出來,看著一臉尷尬手足無措的艾克雷,朱里瞇起雙眼話裡有話的說道

「呴呴~男女通吃嗎?」

「所、所以說,已經可以了吧!」

「嗯,那,都收了些什麼啊?」無視滿臉像柿子般通紅的艾克雷,朱里向雪萊雅追問

「哎兜、好像有花、餅乾還有……」

「——那、那些不都退回去了!」

「呿、真不懂人情世故,難怪沒朋友。」朱里噘起嘴來說著

「這、這和那是兩回事吧?」

「嗯嘿嘿~那顏值呢?」

雖然這樣說有點不恰當,但朱里你現在的表情實在像極了酒館鬧事的騷擾大叔喔……

「顏值?」雪萊雅不解的詢問

「嗯、也可以說是長相吧?」

「哎~~長相的話……」

雪萊雅似乎認真的開始回想當時的情況,而朱里卻彷彿想到什麼似地將上身微微前傾靠向艾克雷問道

「啊、這個應該要問本人吧!怎樣?有喜歡的類型嗎?」

「欸?為、為什麼我要……」

「吼吼~這反應,有,是嗎?」

「欸?有嗎?」亂信了朱里的猜測,雪萊雅驚訝的追問道

隨著向艾克雷投以真摯目光的紫色大眼,似乎可以看到他的頭上開始冒出縷縷蒸氣,不知道該開還是該合的嘴巴,像是魚一樣扎吧扎吧的,接著,他倒吸口氣慌亂的反駁道

「———、沒、沒有、沒有這種事!朱里也是別在意些奇怪的……啊、」

艾克雷漲紅著臉頰,可以感覺到他迫切的想結束這話題,而在這樣的情急之中意外脫口說出了朱里的名諱,發現到這點的艾克雷瞬間反而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愣在一旁

「哎呀!這不是做到了嗎?」這時朱里露出滿意的上揚嘴角

「哎、啊啊~」

「本來就不用想得那麼複雜,你這人就是太過認真了。」

對於似乎還驚訝著自己能如此輕鬆的呼喚女性名諱的艾克雷,朱里倒是一派輕鬆的笑著繼續說道

「很好——!照著這個感覺,接下來換這邊!」

這麼說著朱里雙手往右一擺,向艾克雷示意輪到身旁的雪萊雅

「哎?!這……」彷彿突然被趕鴨仔上架的新手冒險者,艾克雷驚訝的深吸口氣後重新開口

「雪、雪、萊雅——」然而最後被延長的聲音裡似乎夾雜著艾克雷腦袋轉動的喀啦聲,只見他倒吸了一口氣後接著說出「……大小姐(お嬢さん)?」

哎呀~真可惜,似乎差一點就能夠突破那道看不見的坎了。

恩~到底為什麼這樣憋扭呢?不就是個名字而已有這麼難開口?

「嗯~~感覺有點差強人意,我呢?」朱里對於這個稱謂似乎也有所不滿

「——朱里。」

「那這邊?」

「——大、大小姐。」

我覺得這對艾克雷已經是極限,比一開始呼喚朱里那時還要像是少女般的嬌羞臉龐看得我都覺得有點害臊,朱里似乎也看出來了,但出於好玩的心態她將矛頭指向了雪萊雅。

「嗯~~不然雪萊雅示範看看。」

「哎?我來?」

「沒錯,夥伴間都只叫名字的喔!難道雪萊雅還沒有把我當成夥伴嗎?」

朱里似乎是打算打悲情牌,她用著撒嬌的語氣以及不知為何突然泛淚的眼眶說著

「唉?不、怎麼會……」

這樣的策略非常有效,被她那樣一說雪萊雅立刻就上鉤並且露出了慌張的神情,發現雪萊雅的動搖,於是朱里趁勝追擊的繼續說道

「啊啊~我還以為我們是夥伴、不、是朋友呢!難道只是我一廂情願?」

「欸?朋、朋友——」

「是啊~難道雪萊雅不這麼認為嗎?」

「——啊、第一……」雪萊雅有些不可置信的小聲嘟噥著什麼,接著她將雙手在胸口握拳雙眼放光看著朱里再度開口「嗚嗯!我會加油的!」

「那麼、來、試試吧!」朱里非常滿意的笑著說道

「我、我知道了!」雪萊雅加重了雙手的力道像是下定決心般的再度開口「朱、朱里。」

「沒錯沒錯,再來一次。」

「朱——里」雪萊雅稍微拉長了音節再度呼換了朱里的名字

「啊啊~這感覺真好(良い響き)~那薩伊爾呢?」

「哎?!薩、薩伊爾先生嗎?」

「是啊~薩伊爾也是夥伴的吧!」

「欸欸欸!!!!」

聽了朱里的話之後雪萊雅發出了大到連我都聽的一清二楚的驚嘆聲。

恩?等等,為什麼需要這麼驚訝?

「來、試試看!」無視雪萊雅的訝異,朱里催促道

「哎、啊、薩、薩伊爾……先生。」

「啊啊~不行嗎!再試一次看看。」

「嗚嗚、薩、薩伊……啊!我知道了啦!大小姐也是可以的,大小姐也是可以的!艾克雷的事就先這樣吧!」

總覺得雪萊雅最後因為朱里妥協了,不過,你們後面鬧歸鬧,別擅自把我拖下水啊~不知怎麼感覺怪不好意思的,哎、不、等等,依照朱里的說法,難道雪萊雅還沒有把我當成夥伴嗎?!

 

 

 

 

 

《 精靈使  水之瀾湧   第十五回    完 

 

精靈使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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